第 5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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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6 章
妹與冷冷道：“不是人，即是非人。”
話沒說完，妹與扯出八張符咒，揮向玄一。符咒分別飛往八個方位，眨眼間發出無數紅線，化成一座牢籠困住玄一。
玄一一碰到牢籠，便吃痛收回手，與此同時，紅線形成的牢籠越來越小，像是要把玄一攪成細碎。
“卑鄙！”
見狀，妲木沒多想便出手，她伸手要抓住妹與，但被惠眾擋住。
“斬妖除魔本就是我們的職責。”
妹與沒有回頭。
惠眾道：“妲木道長，你要與我們為敵嗎？”
妲木手扶腰間天蓬尺，道： “我本無此意。”
突然，玄一一把抓住紅線，紅線立馬緊緊纏住她，不斷生長。紅線很快嵌入肉裏，但玄一手上不見絲毫血痕。
”砰！“突然之間，紅線連帶符紙燃起熊熊烈火，很快燒成齏粉。
妹與反應倒快，眼看法陣被迫，她不忙不忙，淩空畫符，萬道金光匯於手中。偏偏玄一動作靈活，每每要被金光打中時就躲開。妹與一驚，她自幼習武，聽力也極好，可是無法猜到玄一的下一步，也聽不出玄一的每一步動靜。
妹與步步緊逼，不是鎖喉就是踢面頂腹，招招兇狠。
玄一見招拆招，到最後煩了，突然停手，眼看妹與要砸中她的後頸。
她消失了。
妹與一時收不了手，不得不往前卸力。
“後面！”惠眾急道。
妹與忙回過頭。
一只箭羽正中眉心。
然後化作光光點點，消失了。
而玄一趁著妹與楞神的功夫，一把卷起妲木，邊跑邊道：“溜了溜了。”
妹與和惠眾：“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們把我的巫經落在惠眾堂了？”
如山很生氣。一下課，南星在書院外等著她，叫她先別去惠眾堂。如山回了永安觀，還得知巫經被巫覡看守外人不得觸碰的消息。
那可是她用勞動換取的巫經！
玄一一行出了惠眾堂，在市集潦草買辦後，趕回了永安觀。
玄一狡辯道：“我也沒辦法，當時情況危急，逃命都來不及了。”
無名道：“妹與怎麽一眼看出你不是人？明明你身上沒有妖氣，不行，我得去找她，我和如今的巫首還有點交情。你可不能一輩子躲在永安觀，再者，她們也有可能來永安觀。”
玄一喜道：“那就勞煩你跑一趟。”其實，只要無名不在她耳邊念叨，怎樣都好。
如山道：“我也要去拿回我的巫經。”
如海馬上道：“我和你去！”
三人下山了。
惠眾堂外，一群人因短暫的地震產生恐慌，大夫們忙著安撫眾人。
如山在人群中鉆來鉆去，正要大聲抗議，卻被人一把拉住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不是叫你回去嗎？”南星著急道。
如山道：“我來拿巫經。”
南星道：“巫經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，你快回去吧，不然被她們發現就糟了，她們現在正忙著，沒時間管你們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不要，玄一撿到就是玄一的，玄一送給我就是我的，搶了我的巫經，你們和強盜有什麽區別？”
南星嘆氣道：“你怎麽就是不肯聽呢？好吧，我進去幫你問問，可是不要抱太大希望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等你的消息。”
如山很快等到了消息，不是南星帶來的，無名直接去找了人帶話。
妹與居然要接見她們。
惠眾堂裏間，山水屏風背後。
一側是妹與和惠眾，另一側是無名和如山、如海。
妹與沏茶，但對面的三人絲毫不動。她道：“怎麽，怕我下毒？我只除妖，不管人。”
無名客客氣氣道：“我是借住在永安觀的無名，我也聽說過大人的威名，大巫斬妖除魔、鋤強扶弱，不知為何對玄一出手？我知道她是非人，但她不曾害過人，也沒有做過惡，還請大人高擡貴手，放過她。”
妹與道：“把人變成鳥，不算害人麽？”
無名一楞，她不知道這件事。
妹與見此，淡淡道：“大師不了解她，卻為她求情？”
一旁的如海道：“這是塗青青的願望，才不是玄一害人！”
妹與道：“願望？誰能分得清這是她的願望，還是玄一的攛掇。照你這麽說，若是塗青青的願望是去死，玄一也會幫她？”
如海道：“你不能拿還沒有發生的事假設玄一有罪！”
妹與哼了一聲，又道：“我聽說過無名大師的名號。”
無名道：“我？”
妹與道：“三十年前，您曾和我們的族人並肩作戰擊退非人入侵，之後輾轉各地，不僅斬妖除魔，還行俠仗義，受人敬重。”
無名呵呵笑道：“我老婆子一個！大人不用這麽捧我。”
不過看得出來無名很受用，臉上難掩得意之色。
“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，不過一切好像就發生在昨天，我還記得那時候分好幾路打窮奇，死了很多人，我們那一路到最後只剩我和東昊，我們在雪地走了幾天幾夜，幸好最後成功封印窮奇。不過，現在她已經不用吃這些苦頭了吧，畢竟如今她是禮部尚書，巫覡之首了。”
妹與道：“不瞞無名大師，東昊大人也時常提起您，我來麗陽之前，東昊大人便囑咐我，若是看見無名大師，須以禮相待。所以我更想不通，您怎麽會和非人廝混在一起？”
無名道：“玄一沒有傷過人，還幫助了不少人。”
妹與道：“您怎麽確保她以後不會傷人？”
無名道：“我的確不能保證。難道為了未來不一定會發生的事，你們便要趕盡殺絕？”
妹與道：“您很清楚三十年前發生了什麽事，那時妖怪可沒有對我們講情義，如今卻要我們對妖怪仁慈？”
無名道：“人有好人惡人，妖也同樣如此。”
妹與道：“您比我更清楚，好人也能變壞。”
無名急了：“看你年紀輕輕，怎麽這樣古板？”
妹與和無名誰也說服不了誰，裏間的氣氛一時僵持住了。
“能不能先把巫經還給我？”如山冷不丁發問。
妹與看下如山，她早從惠眾的信中得知永安觀有個非人道士，還有兩個與常人不同的雙胞胎。只是她沒想到這兩個小孩如此大膽，竟然不害怕她。妹與道：“巫經是我們的，自然由我們保管，誰也不能占有，如果你想接近巫經，可以先成為巫女。”
如山果斷道：“不要。”
妹與對如山的拒絕沒有放在心上，她道：“看來我們談不攏了。”
無名道：“你想怎樣？”
妹與道：“您放心，現在我不是她的對手，但總有一天，我會把所有的妖怪趕出我們的地盤。”
雙方就這樣不歡而散。
即使走出惠眾堂，無名還是氣呼呼的，抱怨東昊怎麽教出這樣的學生。她叨叨個不停，根本沒留心如山和如海要去做什麽。她們說是去找同學，卻鉆進了另一條巷子。
如山和如海嘀嘀咕咕，早商量好對策。
惠眾堂前擠滿了人，兩人鬼鬼祟祟繞到惠眾堂的旁側。
惠眾堂的側面是紅墻綠瓦，足足有兩個如山高。
兩人先派蠻甲爬上高墻，摸清院子布局，又找來一架木梯、一塊石頭、一根麻繩。
蠻甲趴在墻上，點點頭。兩個小孩麻溜上了梯子，觀察左右沒人後，迅速把麻繩扔進院子，繩子另一頭綁著石頭。如山先下去，刺溜滑到地面，如海則是滑到一半便跳下去。
“你們！”
一道尖叫還來不及喊出聲，南星已經被如海點住啞穴。
如海作勢抹脖子。
如山一臉陰沈地看著南星。
南星害怕地搖搖頭，表示絕不會大喊大叫。
如山道：“解開她。”
如海道：“可靠麽？”
如山道：“要是再喊你就打暈她。”
如海撇嘴，解開了南星的穴道。
南星松了口氣，忙小聲道：“你們這是在幹什麽？被人發現你們就完了！趁現在還來得及，快點出去吧！”
如山道：“我來拿回我的東西。”
南星哭笑不得：“別惦記巫經了，好好活著不好嗎？”
如海道：“要我點穴麽？”
南星道：“你們真是瘋了！”
如海已經舉起了手刀，南星忙道：“等等，我可以幫你們。”
如山挑眉：“怎麽幫？”
南星道：“你們想要巫經，必須去主院，主院有人看守，只靠你們兩個不可能進去，尤其是你們現在已經被列入重點監視對象。我可以先到門口引開護衛，你們趁機進去，動作一定要快點，即使我引開護衛，也會很快來人。”
如海道：“我們怎麽才能信任你？”
南星淡定地道：“你們可以讓蠻甲跟著我，它不是能聽懂我們說話嗎？”
如山和如海對視一眼，同意了。
南星找來兩套黑衣，叫兩人換上。巫覡常穿黑衣，古時以黑為尊，隨著世事變遷，如今已不再講究這麽多，但巫族還是保留下這個傳統。
兩人假扮成小巫女，跟著南星，居然真到了主院。路上也有人，但都被三人躲過去了。
主院門口果然有人看守，護衛是兩個身材高大的巫女。
如海道：“按照計劃。”
如山點點頭，蠻甲爬到了南星的身上。
南星面色慘白。即使她幾乎天天看見蠻甲，也還是難以習慣毒蛇的存在。但眼下沒有其他的辦法，南星努力想象著是一只可愛的毛茸茸的小貓爬到她身上，才勉強走到了住院門前。
“南星，你怎麽到這裏來？”
其中一個護衛忙呵斥，兩人早已看到她，只是等她靠近了才阻攔。
南星能聽到從衣袖中傳來的嘶嘶聲，她忍住恐懼，道：“飛雲姐姐、新月姐姐，梨花大夫要為一個病人治腹瀉，吩咐我去藥房取山熊膽和茶辣子，可我不小心弄丟了，我方才經過這兒，不知你們看見藥材了麽？”
飛雲和新月齊齊搖頭。飛雲道：“我們沒看到。”
南星沮喪地道：“我要挨罵了。”
飛雲笑道：“你再找找。”
南星點點頭，又低頭開始找起來，她找得相當認真，翻翻樹叢，撿起石頭，飛雲和新月看著好笑，忍不住笑起來。
突然間，南星大驚失色，急道：“蛇！”她被嚇得跌坐在地上，手指微微顫顫地指向草叢中。
“飛雲姐姐，新月姐姐，救我！”
“在哪兒？”
飛雲和新月一起趕過來。
“那裏！”
蠻甲急急忙忙鉆進樹叢中，飛雲用棍子掀開樹叢，新月則在另一端等著。
眼看蠻甲要被抓，南星揮舞著雙手，道：“看你往哪裏跑，還敢嚇唬我！”
蠻甲機靈，連忙爬到南星腳下，貼邊逃走。南星嚇得嘰裏呱啦，連蹦帶跳：“救命啊！”
飛雲又氣又笑：“你怕它，還要抓它！”
南星委屈巴巴地道：“我也想幫忙。”
新月道：“我們兩個走不開，你快去告訴館長，這裏有蠻甲，叫人來弄走，免得有人被誤傷。”
南星急忙點頭：“好嘞，我這就去。”
南星跑出院子，卻沒有去找惠眾，她躲在墻角，看到如山和如海已經偷溜爬進主院，她才松了口氣，忽覺耳邊涼快，差點叫起來，又連忙捂住嘴。
是蠻甲，它得意地拍著尾巴，似乎要南星誇她做得好。
如山和如海走在青石磚上四處張望，主院外面有人看守，裏面反而無人。主院是一座極大的院落，但沒有假山池塘，連一棵草也沒有。大且空的院子，唯中央有座房子。
房門沒上鎖。如海推開門，吱呀一聲，頭上落下不少灰。
兩個人都被嗆得直咳嗽。
如海道：“這裏多久沒打掃了，巫經真的放在這裏麽？”
如山道：“進去看看。”
屋子中沒有一絲光亮，越往裏光線越暗。如海從袖中掏出符紙，口中念念有詞，只聽一聲“砰”，一小塊光照亮了屋內。
如海道：“我最近剛學的，厲害吧？”
如山不置可否。
兩個人繼續往前走，屋內看起來像個大堂，專門待客用，擺滿了桌椅，墻上掛著山水畫。
如海突然道：“我餓了，你聽我的肚子在叫。”
空寂中，果然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。
如山道：“不是才吃過麽？”
如海道：“我焦慮的時候就想吃點什麽，咦，你在做什麽？”
只見如山東摸摸，西摸摸，似乎在找什麽東西。
如山道：“暗門之類的。”
如海瞪大眼睛：“你怎麽知道這有暗門？”
如山道：“不然我的巫經放在哪兒？”
如海也跟著摸索起來，但當她們把屋內所有可疑的地方都碰過時，也沒看見什麽暗門。可就在兩人幾乎要放棄時，一陣陣轟隆聲從地底冒出來。
“腳下！”如海道。
如山連忙退後一步，只見面前的桌椅越來越矮，而一座牢籠越來越高。
如海道：“你看那是不是你的巫經！”
牢籠之中，放著一本像書一樣的東西，四四方方。
“等等。”如山叫住想鉆進牢籠的如海，她從布兜中掏出一瓶罐子，倒了一點蜘蛛出來。蜘蛛紛紛往中央爬，它們小心翼翼爬進牢籠中，沒有受到任何傷害。
“唔。”如山有點意外，語氣還有點惋惜。
蜘蛛們盡職盡責扛著書接近牢籠，可很快便出現問題，蜘蛛們無法把書扛出牢籠。
蜘蛛們進出牢籠沒有問題，但無法帶著書離開。
如山伸手去拿書，卻被一層看不見的結界擋住。
她的手無法伸入牢籠中。
“也許南星知道該怎麽辦。”如海道。
如山道：“我去找她。”
如海道：“我的功夫比你好，你留在這，我去找她。”
如山點點頭。如海推開門，又立馬關上了。
如山：“？”
如海道：“我記得玄一不是給過你能瞬移的符咒麽，你帶了沒？”
如山道：“早用掉了。”
如海嘆口氣，認命似的推開門。
空蕩的院子中，是妹與、惠眾，還有南星。
“對不起。”南星誠懇地做著口型。
如山冷靜地道：“我就說太容易了。”
妹與語氣平靜：“膽子真大，我該怎麽處理你們？”
如海試探道：“放了我們？”
妹與捏著蠻甲，蠻甲軟弱無力，沒有一絲掙紮。
聽到這話，妹與冷冷道：“你們私闖禁地偷巫經，還要我放了你們？”
如山道：“我把巫經還你，你放了蠻甲。”
妹與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。
“對不起。”
“吵死了。”
“對不起，巫經是我們的聖物，我不能為了朋友背叛我的族人。”
“所以你背叛了朋友？”
“對不起。”
“你是怎麽告訴她們的，蠻甲不是跟著你嗎？”如海納悶道。
“這是秘密，不能告訴你們。”南星道。
“……”
南星道：“好吧，我可以透露一點，你們還記不記得，我當時對飛雲和新月姐姐說，我去藥房取山熊膽和茶辣子是為了治腹瀉？”
如山皺眉道：“大意了。”
如海還在迷茫中：“所以呢？”
南星道：“你不學醫，不知道山熊膽和茶辣子不能用於治腹瀉，再者，我們取藥的時候一般不說山熊膽和茶辣子，飛雲和新月姐姐若是有心，一定能猜出我有事。”
如山冷靜地道：“山熊膽是救必應，茶辣子是吳茱萸，她們聽懂了你的意思，救吾。”
南星有點高興自己的想法被看出來了，但又不希望如山生氣，便道：“偷巫經是不對的，你們就別想了。”
如海抱怨道：“別說了，趕緊過來幫我抄書，我的手要斷了。”
南星道：“萬一妹與大人發現我們筆跡不同就糟了。”
如海翻了個白眼，道：“那你來這裏是做什麽？”
南星不確定地道：“監督？好吧，你們抄到哪了？”
最後，如山和如海被關在小黑屋抄書，必須抄完整整一本禮記才能離開惠眾堂。
入夜，在南星和蠻甲的幫忙下，如山和如海終於抄完了禮記，兩人神色疲憊地走出惠眾堂，看見妲木在門外等著。
原來，一抓住如山和如海，妹與便派人去通知了妲木，妲木得知如山如海的懲罰是抄禮記，倒沒有異議，一直在惠眾堂等著兩人抄完書。
如海看見妲木，兩眼淚汪汪：“妲木道長，我好餓。”
妲木道：“你們想吃什麽？”
如海道：“我想吃羊肉面，加蛋，加羊肉！”
“前面正好有一家店。”妲木帶著兩個小孩離開惠眾堂，往前沒走多久，果然有一家面攤，三人坐在攤位上吃面，妲木還去要了一塊生羊肉餵蠻甲。
如海餓極了，一連吃了兩大碗面，連湯都喝光了。
妲木看向如山，如山正在餵蠻甲。妲木沒有責怪如山和如海，反而問道：“如山，你這麽想要巫經麽？”
如山道：“也不是，但我的東西被人搶了，我很不高興。”
妲木笑了笑，道：“如果我的東西被搶了，我也不高興，可沒辦法，那原本是人家的東西。這樣吧，我手上有一本招魂錄，送給你，你別惦記巫經了，怎麽樣？”
如山道：“招魂錄我想要，巫經我也想要。”
妲木敲了敲如山的腦袋，道：“別想了。”
如山道：“看來這能這樣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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妹與冷冷道：“不是人，即是非人。”
話沒說完，妹與扯出八張符咒，揮向玄一。符咒分別飛往八個方位，眨眼間發出無數紅線，化成一座牢籠困住玄一。
玄一一碰到牢籠，便吃痛收回手，與此同時，紅線形成的牢籠越來越小，像是要把玄一攪成細碎。
“卑鄙！”
見狀，妲木沒多想便出手，她伸手要抓住妹與，但被惠眾擋住。
“斬妖除魔本就是我們的職責。”
妹與沒有回頭。
惠眾道：“妲木道長，你要與我們為敵嗎？”
妲木手扶腰間天蓬尺，道： “我本無此意。”
突然，玄一一把抓住紅線，紅線立馬緊緊纏住她，不斷生長。紅線很快嵌入肉裏，但玄一手上不見絲毫血痕。
”砰！“突然之間，紅線連帶符紙燃起熊熊烈火，很快燒成齏粉。
妹與反應倒快，眼看法陣被迫，她不忙不忙，淩空畫符，萬道金光匯於手中。偏偏玄一動作靈活，每每要被金光打中時就躲開。妹與一驚，她自幼習武，聽力也極好，可是無法猜到玄一的下一步，也聽不出玄一的每一步動靜。
妹與步步緊逼，不是鎖喉就是踢面頂腹，招招兇狠。
玄一見招拆招，到最後煩了，突然停手，眼看妹與要砸中她的後頸。
她消失了。
妹與一時收不了手，不得不往前卸力。
“後面！”惠眾急道。
妹與忙回過頭。
一只箭羽正中眉心。
然後化作光光點點，消失了。
而玄一趁著妹與楞神的功夫，一把卷起妲木，邊跑邊道：“溜了溜了。”
妹與和惠眾：“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們把我的巫經落在惠眾堂了？”
如山很生氣。一下課，南星在書院外等著她，叫她先別去惠眾堂。如山回了永安觀，還得知巫經被巫覡看守外人不得觸碰的消息。
那可是她用勞動換取的巫經！
玄一一行出了惠眾堂，在市集潦草買辦後，趕回了永安觀。
玄一狡辯道：“我也沒辦法，當時情況危急，逃命都來不及了。”
無名道：“妹與怎麽一眼看出你不是人？明明你身上沒有妖氣，不行，我得去找她，我和如今的巫首還有點交情。你可不能一輩子躲在永安觀，再者，她們也有可能來永安觀。”
玄一喜道：“那就勞煩你跑一趟。”其實，只要無名不在她耳邊念叨，怎樣都好。
如山道：“我也要去拿回我的巫經。”
如海馬上道：“我和你去！”
三人下山了。
惠眾堂外，一群人因短暫的地震產生恐慌，大夫們忙著安撫眾人。
如山在人群中鉆來鉆去，正要大聲抗議，卻被人一把拉住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不是叫你回去嗎？”南星著急道。
如山道：“我來拿巫經。”
南星道：“巫經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，你快回去吧，不然被她們發現就糟了，她們現在正忙著，沒時間管你們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不要，玄一撿到就是玄一的，玄一送給我就是我的，搶了我的巫經，你們和強盜有什麽區別？”
南星嘆氣道：“你怎麽就是不肯聽呢？好吧，我進去幫你問問，可是不要抱太大希望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等你的消息。”
如山很快等到了消息，不是南星帶來的，無名直接去找了人帶話。
妹與居然要接見她們。
惠眾堂裏間，山水屏風背後。
一側是妹與和惠眾，另一側是無名和如山、如海。
妹與沏茶，但對面的三人絲毫不動。她道：“怎麽，怕我下毒？我只除妖，不管人。”
無名客客氣氣道：“我是借住在永安觀的無名，我也聽說過大人的威名，大巫斬妖除魔、鋤強扶弱，不知為何對玄一出手？我知道她是非人，但她不曾害過人，也沒有做過惡，還請大人高擡貴手，放過她。”
妹與道：“把人變成鳥，不算害人麽？”
無名一楞，她不知道這件事。
妹與見此，淡淡道：“大師不了解她，卻為她求情？”
一旁的如海道：“這是塗青青的願望，才不是玄一害人！”
妹與道：“願望？誰能分得清這是她的願望，還是玄一的攛掇。照你這麽說，若是塗青青的願望是去死，玄一也會幫她？”
如海道：“你不能拿還沒有發生的事假設玄一有罪！”
妹與哼了一聲，又道：“我聽說過無名大師的名號。”
無名道：“我？”
妹與道：“三十年前，您曾和我們的族人並肩作戰擊退非人入侵，之後輾轉各地，不僅斬妖除魔，還行俠仗義，受人敬重。”
無名呵呵笑道：“我老婆子一個！大人不用這麽捧我。”
不過看得出來無名很受用，臉上難掩得意之色。
“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，不過一切好像就發生在昨天，我還記得那時候分好幾路打窮奇，死了很多人，我們那一路到最後只剩我和東昊，我們在雪地走了幾天幾夜，幸好最後成功封印窮奇。不過，現在她已經不用吃這些苦頭了吧，畢竟如今她是禮部尚書，巫覡之首了。”
妹與道：“不瞞無名大師，東昊大人也時常提起您，我來麗陽之前，東昊大人便囑咐我，若是看見無名大師，須以禮相待。所以我更想不通，您怎麽會和非人廝混在一起？”
無名道：“玄一沒有傷過人，還幫助了不少人。”
妹與道：“您怎麽確保她以後不會傷人？”
無名道：“我的確不能保證。難道為了未來不一定會發生的事，你們便要趕盡殺絕？”
妹與道：“您很清楚三十年前發生了什麽事，那時妖怪可沒有對我們講情義，如今卻要我們對妖怪仁慈？”
無名道：“人有好人惡人，妖也同樣如此。”
妹與道：“您比我更清楚，好人也能變壞。”
無名急了：“看你年紀輕輕，怎麽這樣古板？”
妹與和無名誰也說服不了誰，裏間的氣氛一時僵持住了。
“能不能先把巫經還給我？”如山冷不丁發問。
妹與看下如山，她早從惠眾的信中得知永安觀有個非人道士，還有兩個與常人不同的雙胞胎。只是她沒想到這兩個小孩如此大膽，竟然不害怕她。妹與道：“巫經是我們的，自然由我們保管，誰也不能占有，如果你想接近巫經，可以先成為巫女。”
如山果斷道：“不要。”
妹與對如山的拒絕沒有放在心上，她道：“看來我們談不攏了。”
無名道：“你想怎樣？”
妹與道：“您放心，現在我不是她的對手，但總有一天，我會把所有的妖怪趕出我們的地盤。”
雙方就這樣不歡而散。
即使走出惠眾堂，無名還是氣呼呼的，抱怨東昊怎麽教出這樣的學生。她叨叨個不停，根本沒留心如山和如海要去做什麽。她們說是去找同學，卻鉆進了另一條巷子。
如山和如海嘀嘀咕咕，早商量好對策。
惠眾堂前擠滿了人，兩人鬼鬼祟祟繞到惠眾堂的旁側。
惠眾堂的側面是紅墻綠瓦，足足有兩個如山高。
兩人先派蠻甲爬上高墻，摸清院子布局，又找來一架木梯、一塊石頭、一根麻繩。
蠻甲趴在墻上，點點頭。兩個小孩麻溜上了梯子，觀察左右沒人後，迅速把麻繩扔進院子，繩子另一頭綁著石頭。如山先下去，刺溜滑到地面，如海則是滑到一半便跳下去。
“你們！”
一道尖叫還來不及喊出聲，南星已經被如海點住啞穴。
如海作勢抹脖子。
如山一臉陰沈地看著南星。
南星害怕地搖搖頭，表示絕不會大喊大叫。
如山道：“解開她。”
如海道：“可靠麽？”
如山道：“要是再喊你就打暈她。”
如海撇嘴，解開了南星的穴道。
南星松了口氣，忙小聲道：“你們這是在幹什麽？被人發現你們就完了！趁現在還來得及，快點出去吧！”
如山道：“我來拿回我的東西。”
南星哭笑不得：“別惦記巫經了，好好活著不好嗎？”
如海道：“要我點穴麽？”
南星道：“你們真是瘋了！”
如海已經舉起了手刀，南星忙道：“等等，我可以幫你們。”
如山挑眉：“怎麽幫？”
南星道：“你們想要巫經，必須去主院，主院有人看守，只靠你們兩個不可能進去，尤其是你們現在已經被列入重點監視對象。我可以先到門口引開護衛，你們趁機進去，動作一定要快點，即使我引開護衛，也會很快來人。”
如海道：“我們怎麽才能信任你？”
南星淡定地道：“你們可以讓蠻甲跟著我，它不是能聽懂我們說話嗎？”
如山和如海對視一眼，同意了。
南星找來兩套黑衣，叫兩人換上。巫覡常穿黑衣，古時以黑為尊，隨著世事變遷，如今已不再講究這麽多，但巫族還是保留下這個傳統。
兩人假扮成小巫女，跟著南星，居然真到了主院。路上也有人，但都被三人躲過去了。
主院門口果然有人看守，護衛是兩個身材高大的巫女。
如海道：“按照計劃。”
如山點點頭，蠻甲爬到了南星的身上。
南星面色慘白。即使她幾乎天天看見蠻甲，也還是難以習慣毒蛇的存在。但眼下沒有其他的辦法，南星努力想象著是一只可愛的毛茸茸的小貓爬到她身上，才勉強走到了住院門前。
“南星，你怎麽到這裏來？”
其中一個護衛忙呵斥，兩人早已看到她，只是等她靠近了才阻攔。
南星能聽到從衣袖中傳來的嘶嘶聲，她忍住恐懼，道：“飛雲姐姐、新月姐姐，梨花大夫要為一個病人治腹瀉，吩咐我去藥房取山熊膽和茶辣子，可我不小心弄丟了，我方才經過這兒，不知你們看見藥材了麽？”
飛雲和新月齊齊搖頭。飛雲道：“我們沒看到。”
南星沮喪地道：“我要挨罵了。”
飛雲笑道：“你再找找。”
南星點點頭，又低頭開始找起來，她找得相當認真，翻翻樹叢，撿起石頭，飛雲和新月看著好笑，忍不住笑起來。
突然間，南星大驚失色，急道：“蛇！”她被嚇得跌坐在地上，手指微微顫顫地指向草叢中。
“飛雲姐姐，新月姐姐，救我！”
“在哪兒？”
飛雲和新月一起趕過來。
“那裏！”
蠻甲急急忙忙鉆進樹叢中，飛雲用棍子掀開樹叢，新月則在另一端等著。
眼看蠻甲要被抓，南星揮舞著雙手，道：“看你往哪裏跑，還敢嚇唬我！”
蠻甲機靈，連忙爬到南星腳下，貼邊逃走。南星嚇得嘰裏呱啦，連蹦帶跳：“救命啊！”
飛雲又氣又笑：“你怕它，還要抓它！”
南星委屈巴巴地道：“我也想幫忙。”
新月道：“我們兩個走不開，你快去告訴館長，這裏有蠻甲，叫人來弄走，免得有人被誤傷。”
南星急忙點頭：“好嘞，我這就去。”
南星跑出院子，卻沒有去找惠眾，她躲在墻角，看到如山和如海已經偷溜爬進主院，她才松了口氣，忽覺耳邊涼快，差點叫起來，又連忙捂住嘴。
是蠻甲，它得意地拍著尾巴，似乎要南星誇她做得好。
如山和如海走在青石磚上四處張望，主院外面有人看守，裏面反而無人。主院是一座極大的院落，但沒有假山池塘，連一棵草也沒有。大且空的院子，唯中央有座房子。
房門沒上鎖。如海推開門，吱呀一聲，頭上落下不少灰。
兩個人都被嗆得直咳嗽。
如海道：“這裏多久沒打掃了，巫經真的放在這裏麽？”
如山道：“進去看看。”
屋子中沒有一絲光亮，越往裏光線越暗。如海從袖中掏出符紙，口中念念有詞，只聽一聲“砰”，一小塊光照亮了屋內。
如海道：“我最近剛學的，厲害吧？”
如山不置可否。
兩個人繼續往前走，屋內看起來像個大堂，專門待客用，擺滿了桌椅，墻上掛著山水畫。
如海突然道：“我餓了，你聽我的肚子在叫。”
空寂中，果然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。
如山道：“不是才吃過麽？”
如海道：“我焦慮的時候就想吃點什麽，咦，你在做什麽？”
只見如山東摸摸，西摸摸，似乎在找什麽東西。
如山道：“暗門之類的。”
如海瞪大眼睛：“你怎麽知道這有暗門？”
如山道：“不然我的巫經放在哪兒？”
如海也跟著摸索起來，但當她們把屋內所有可疑的地方都碰過時，也沒看見什麽暗門。可就在兩人幾乎要放棄時，一陣陣轟隆聲從地底冒出來。
“腳下！”如海道。
如山連忙退後一步，只見面前的桌椅越來越矮，而一座牢籠越來越高。
如海道：“你看那是不是你的巫經！”
牢籠之中，放著一本像書一樣的東西，四四方方。
“等等。”如山叫住想鉆進牢籠的如海，她從布兜中掏出一瓶罐子，倒了一點蜘蛛出來。蜘蛛紛紛往中央爬，它們小心翼翼爬進牢籠中，沒有受到任何傷害。
“唔。”如山有點意外，語氣還有點惋惜。
蜘蛛們盡職盡責扛著書接近牢籠，可很快便出現問題，蜘蛛們無法把書扛出牢籠。
蜘蛛們進出牢籠沒有問題，但無法帶著書離開。
如山伸手去拿書，卻被一層看不見的結界擋住。
她的手無法伸入牢籠中。
“也許南星知道該怎麽辦。”如海道。
如山道：“我去找她。”
如海道：“我的功夫比你好，你留在這，我去找她。”
如山點點頭。如海推開門，又立馬關上了。
如山：“？”
如海道：“我記得玄一不是給過你能瞬移的符咒麽，你帶了沒？”
如山道：“早用掉了。”
如海嘆口氣，認命似的推開門。
空蕩的院子中，是妹與、惠眾，還有南星。
“對不起。”南星誠懇地做著口型。
如山冷靜地道：“我就說太容易了。”
妹與語氣平靜：“膽子真大，我該怎麽處理你們？”
如海試探道：“放了我們？”
妹與捏著蠻甲，蠻甲軟弱無力，沒有一絲掙紮。
聽到這話，妹與冷冷道：“你們私闖禁地偷巫經，還要我放了你們？”
如山道：“我把巫經還你，你放了蠻甲。”
妹與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。
“對不起。”
“吵死了。”
“對不起，巫經是我們的聖物，我不能為了朋友背叛我的族人。”
“所以你背叛了朋友？”
“對不起。”
“你是怎麽告訴她們的，蠻甲不是跟著你嗎？”如海納悶道。
“這是秘密，不能告訴你們。”南星道。
“……”
南星道：“好吧，我可以透露一點，你們還記不記得，我當時對飛雲和新月姐姐說，我去藥房取山熊膽和茶辣子是為了治腹瀉？”
如山皺眉道：“大意了。”
如海還在迷茫中：“所以呢？”
南星道：“你不學醫，不知道山熊膽和茶辣子不能用於治腹瀉，再者，我們取藥的時候一般不說山熊膽和茶辣子，飛雲和新月姐姐若是有心，一定能猜出我有事。”
如山冷靜地道：“山熊膽是救必應，茶辣子是吳茱萸，她們聽懂了你的意思，救吾。”
南星有點高興自己的想法被看出來了，但又不希望如山生氣，便道：“偷巫經是不對的，你們就別想了。”
如海抱怨道：“別說了，趕緊過來幫我抄書，我的手要斷了。”
南星道：“萬一妹與大人發現我們筆跡不同就糟了。”
如海翻了個白眼，道：“那你來這裏是做什麽？”
南星不確定地道：“監督？好吧，你們抄到哪了？”
最後，如山和如海被關在小黑屋抄書，必須抄完整整一本禮記才能離開惠眾堂。
入夜，在南星和蠻甲的幫忙下，如山和如海終於抄完了禮記，兩人神色疲憊地走出惠眾堂，看見妲木在門外等著。
原來，一抓住如山和如海，妹與便派人去通知了妲木，妲木得知如山如海的懲罰是抄禮記，倒沒有異議，一直在惠眾堂等著兩人抄完書。
如海看見妲木，兩眼淚汪汪：“妲木道長，我好餓。”
妲木道：“你們想吃什麽？”
如海道：“我想吃羊肉面，加蛋，加羊肉！”
“前面正好有一家店。”妲木帶著兩個小孩離開惠眾堂，往前沒走多久，果然有一家面攤，三人坐在攤位上吃面，妲木還去要了一塊生羊肉餵蠻甲。
如海餓極了，一連吃了兩大碗面，連湯都喝光了。
妲木看向如山，如山正在餵蠻甲。妲木沒有責怪如山和如海，反而問道：“如山，你這麽想要巫經麽？”
如山道：“也不是，但我的東西被人搶了，我很不高興。”
妲木笑了笑，道：“如果我的東西被搶了，我也不高興，可沒辦法，那原本是人家的東西。這樣吧，我手上有一本招魂錄，送給你，你別惦記巫經了，怎麽樣？”
如山道：“招魂錄我想要，巫經我也想要。”
妲木敲了敲如山的腦袋，道：“別想了。”
如山道：“看來這能這樣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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